那天夜里,我像往常一样挂着耳机,屏幕里的艾伦格已经被毒圈逼到只剩最后一小片山坡。耳机里传来队友急促的喘息:“哥,还有救吗?”我盯着只剩一丝血的血条,心里其实早就凉了半截。就在这时候,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邀请——绝地求生希望辅助群。我愣了两秒,鬼使神差地点了同意。那一刻,我真没多想,只想活命。
进群的第一印象,就像误闯了某个地下集市。消息刷得飞快,有人喊“上车”,有人发战绩截图,还有人用语音吼“今晚谁敢落地成盒就发红包”。我缩在椅子里,像第一次逃课去网吧的高中生,既怕又兴奋。群主叫“老K”,头像是一只戴着三级头的橘猫,说话带着东北味儿:“兄弟,别怕,咱们这旮旯不讲段位,只讲快乐。”他甩给我一个压缩包,附带一句“低调用,别浪”。我点开,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exe和dll,心脏砰砰跳,像偷藏了雷管。
凌晨三点,我们四排跳了米拉玛。老K在语音里指挥:“小北,你拿狙去高点;阿斌,跟我冲房区;新来的,你架枪。”我第一次用那种“工具”,准星像被磁铁吸住,哒哒哒三发就把对面满编队打成了盒子。语音里瞬间炸了锅:“卧槽,新人可以啊!”我嘿嘿傻笑,手指却有点抖,像在作弊考场里第一次抄到答案。那一晚,我们吃了三把鸡,每次结算界面跳出“大吉大利”,群里就刷屏红包。我把截图发到朋友圈,配文“今晚运气爆棚”,却不敢提绝地求生希望辅助群半个字。
可快乐就像啤酒泡,一眨眼就散。第二天上班,我顶着黑眼圈,脑子里全是游戏里的枪声。午休时,同事小李凑过来:“昨晚看你在线到天亮,带带我呗。”我支支吾吾,说只是朋友厉害。他狐疑地盯着我:“你该不会用了啥吧?”我后背一凉,赶紧打哈哈。那一刻,我突然意识到,自己像穿着皇帝的新衣,生怕被人戳破。
周末,群里照例热闹。老K开了个“福利局”,说赢了送月卡。我正准备上车,却发现账号被封了3650天。屏幕弹出冰冷的提示:“检测到异常软件。”我脑子嗡的一声,像被AWM爆头。群里瞬间安静,过了半分钟,老K才冒出一句:“兄弟,对不住,这波检测太狠。”有人发了个“节哀”的表情,然后话题转到了今晚吃什么。我盯着灰色的“开始游戏”按钮,心里空得能听见回音。
那天晚上,我一个人去了楼下烧烤摊。老板见我闷头喝可乐,递来一把烤韭菜:“小伙子,失恋啦?”我苦笑,把账号的事说了。他听完乐了:“我当啥大事,游戏嘛,图个乐,你还指望它养老?”一句话把我噎住。是啊,我为啥把一局游戏看得比天还大?回家后,我把那串exe删得干干净净,连回收站都清空。删到最后一个dll时,手指停在鼠标上,像告别一个旧情人。
一个月后,我重新注册了账号,从零开始。跳伞、捡枪、跑毒,每一步都慢吞吞,却踏实。偶尔在广场遇到挂哥,我也不骂,只是笑笑。某天深夜,老K突然私聊我:“兄弟,新群要开,来不?”我盯着那行字,想起之前的热闹,又想起被封的绝望。最终,我回了句:“算了,我想自己玩了。”发完,我把聊天框关掉,长舒一口气,像终于还完一笔债。
后来,我在游戏里认识了几个真·萌新。他们菜得可爱,跳伞能摔成残血,开枪能把队友当敌人。我带他们练枪、看地图,像当年老K带我。有次,小队决赛圈被满编队包围,我吼着“封烟拉枪线”,结果自己先被爆头。语音里,萌新二号带着哭腔:“哥,我给你报仇!”下一秒,他真的一串四,反杀成功。结算界面跳出“大吉大利”,我笑得比当初用挂还开心。
现在,我的新账号KD只有1.2,却多了几百个好友。每晚十点,群里喊“开黑”,总有人秒回。我们不再聊外挂,聊的是今天食堂的红烧肉、楼下新开的奶茶店、还有谁又脱单了。偶尔,老K的橘猫头像会闪一下,发句“最近可好”。我回个“还活着”,然后继续和队友吵跳P城还是G港。
有时候,我会想,如果当初没点那个邀请,人生会不会不一样?也许还在青铜局挣扎,也许早退游了。但转念一想,绝地求生希望辅助群就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我的贪心、侥幸,也照出了我最后那点不甘心。它让我明白,游戏里的外挂能赢一时,赢不了一世;生活里的外挂,从来只有自己长出来的本事。
昨晚,我又梦见那片山坡。毒圈缩到脚边,我端着M416,身边是三个活蹦乱跳的队友。枪声响起,我却没有慌,稳稳压枪,一枪一个。醒来时,窗外天刚亮,手机里躺着队友的留言:“哥,今晚继续?”我笑了笑,回了个“走起”。这一次,我想靠自己,再赢一次。